摘要：

      在深圳，汤发周按中国传统仪式叩拜齐白石最疼爱的小女儿、著名国画家齐良芷女士为师。齐良芷女士亲授汤发周国画、篆刻、书法、为其起笔名子海，号少白，并赠“白石山堂”墨宝一帧和“白石传人”“少白”，印章各一枚。亲得画坛巨匠家传真谛，后在齐良迟、郭秀仪、齐秉正、王砚方等众多齐派大师的指点下，画艺在继承的基础上发生质的飞跃，其笔下百态千姿的墨虾，活灵活现，趣味盎然。他擅长画鱼、螃蟹、寿桃、蝴蝶、蜻蜓、蝉、小鸡。吸众家之长，将大写意花鸟与工笔虫鸟草有机融汇。并将白石老人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贵在传神”的境界作为毕生的追求。

                               东兴区遗存齐白石篆刻作品

　　2005年，东兴区档案馆清理馆藏档案时，发现许多印章。其中有齐白石“丙子秋九月”即1936年10月为胡竞寰篆刻的东汉书法家崔子玉《座右铭》12方。经有关专家鉴定，确定为齐白石篆刻作品真品。东兴区原档案局（馆）副局（馆）长朱善崇告诉笔者：这些齐白石篆刻作品，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就已经在档案馆里了，当时由两个红缎面盒子装着，但盒子比较破烂，以后将盒子扔掉了。齐白石这样的大师篆刻作品在内江保存和发现，确实是内江文化历史上的一件大事。

齐白石为胡竞寰篆刻的印章之一

　　齐白石篆刻作品原收藏者胡竞寰，又名胡锐，别名晋藩，号万扇楼主，族内是“锡”字辈，内江县富溪或史家乡人，生于1887年9月3日（阴历7月16日）。据内江市档案馆档案记载，他1941年时住在内江县城内华陀街十三号，在北渡西园（今大千路南口周围）还有别墅，史家乡也有土地。

　　胡竞寰曾为吴佩孚部下，1928年3月仍随吴佩孚在四川大竹，直到1931年春，吴佩孚离开四川，秋定居北平。在《齐白石篆刻作品集》中载有齐白石为胡竞寰篆刻 “胡锐之印”，边款是“乙亥十一月之初，竞寰先生来平视余，言治园好篆刻，能佳作，并索余刻此石。白石山翁。”“乙亥”是1935年，“平”指北平。可见这时胡竞寰在北平，才有次年的“丙子秋九月”再向齐白石“索刻”崔子玉《座右铭》之事。“丙子年冬初”即1936年11月，胡竞寰已经回到了内江，同时带回了齐白石的这些篆刻作品。

　　胡竞寰当时在内江被称为胡将军。据档案记载，1941年1月，内江县发生轰动全川的“胡竞寰煽动风潮案”，胡竞寰自称“现任省政府顾问、绥靖公署参议、中央赈济委员会委员”，其族人还称他为“川康绥靖署中将参军”、“中将军官”。在12方篆刻作品边款上，有10方都称其为将军，齐白石为其篆刻的“竞威将军”边款也是“竞寰将军”。但笔者查阅1912年至1949年的北洋政府、南京国民政府将军全名录、列表、一览表等，都没有胡竞寰被授予将军的记载，可能因其在吴佩孚军中任过职，就称为将军了。据档案记述“胡竞寰平时妄自夸大，颇为人所不满”，内江解放时，他到成都定居，后移居资阳，不久便病逝。

　　胡竞寰是一个张扬的人物，可在内江文化历史上，却无意中留下了可说之处。“言治园好篆刻”，他不仅喜欢园林，也爱好篆刻，是一个书画和篆刻爱好者，收藏了大量名家的书画和篆刻作品，内江现在珍藏的许多书画名家作品就是胡竞寰当年的藏品。胡竞寰收藏书画作品形成突出的特点，就是以扇面为主，取名为万扇楼。他还与吴佩孚一样，喜欢舞文弄墨。1936年12月22日，陈鸣鸾为胡竞寰题有万扇楼扇面册帙诗两首，称“逢丙子冬初竞寰老表兄归自故都，抽此册责题，并以所画墨竹便面见惠，承缀二律藉博方雅一粲。”第一首主要是称颂胡竞寰收藏万扇楼书画作品，第二首赞扬胡竞寰擅画和赠画。胡竞寰敢为陈鸣鸾赠自己的墨竹扇面画，可见他对书画艺术还是有修养的。

齐白石遗存篆刻作品赏析

　　胡竞寰收藏的齐白石篆刻作品除目前发现的12方、实际还遗失8方外，前面笔者已介绍还有其他多方，说明当时他是非常重视齐白石篆刻作品的。当然，这主要与齐白石篆刻作品所具有的艺术魅力和影响力有关系。

　　齐白石(1864-1957)是我国二十世纪著名的书画大师和篆刻巨匠，诗、书、画和篆刻俱自成一家，篆刻方面被称为“齐派”或“京派”。他认为自己篆刻第一、诗词第二、书法第三、绘画第四，可见对自己篆刻艺术的首肯和自豪。齐白石在篆刻艺术上能够开宗立派，得益“胆敢独创”精神。他将目光放在印外，实施三变，即喜《天发神谶碑》，刀法一变；喜《三公山碑》，篆法一变；喜秦权，纵横平直，一任自然，又一变。这三变使其摆脱了“摹”、“作”、“削”的藩篱，开创了“骄快见洃、气势盈满、笔力横纵、疏密自然”的个人风格。

　　篆刻要从篆法、章法和刀法三方面分析和欣赏。齐白石的篆刻讲究篆法，“刻”从“篆”来，先使篆变，将圆体篆书变为方体，意趣稚拙，古气逼人；章法不强调横笔、竖笔刻板的对称，大胆使用“斜笔”、“并笔”，疏密对比强烈；刀法采用单刀侧锋冲刻，果断爽快，不削改修饰，浑然天成。“齐白石的横空出世，将古老的篆刻艺术以全新的创作风貌带入了现代社会。其惊世骇俗的创作理念和大刀阔斧的作品风格，给现代印坛注入了强大的新的活力”。齐白石篆刻艺术在二十世纪20年代个人风格渐次明显，30年代初逐渐完成变法，当时他已经近70岁。齐白石成熟期的篆刻作品，主要集中在七八十岁这一阶段。

　　齐白石遗存在内江的12方篆刻作品是齐白石应胡竞寰请求，刻的崔子玉百言《座右铭》。在边款有“第一”的篆刻作品上，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索刻崔子玉坐（座）右铭百言。时丙子秋九月，居故都城西借山馆。白石齐璜。”印面文字“无道人之短”；“二”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白石山人刊。”印面文字“无说己之长”；“ 亖（四）”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属。借山吟馆主者。”印面文字“受恩慎勿忘”；“七”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白石。”印面文字“隐心而后动”；“八”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属。三百石印富翁刊。”印面文字“谤议庸何伤”；“九”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雅属。白石山人七十六岁刊。”印面文字“无使名过实”；“十”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君之雅。八砚楼主人刊。”印面文字“守愚圣所臧”；“十一”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白石山翁。”印面文字“在涅贵不淄”；“十二”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齐大刊。”印面文字“暧暧内含光”；“十三”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阿芝。”印面文字“柔弱生之徒”；“十亖（四）”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君。白石刊。”印面文字“老氏诫刚强”；“二十”的边款文字是“竞寰将军属刊。白石齐璜。丙子。”印面文字“久久自芬芳”。

　　据此，我们知道齐白石应胡竞寰请求篆刻的崔子玉百言《座右铭》为20方。遗失的8方应该是三、五、六、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其印面和边款文字情况不得而知，而印文内容则可通过崔子玉《座右铭》找到答案。

崔子玉（77-142），名崔瑗，汉代著名书法家，尤善草书，师法杜度，时称“崔杜”。其《座右铭》是非常著名的劝世铭言，比较公认的全文是：“无道人之短，无说己之长。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世誉不足慕，唯仁为纪纲。隐心而后动，谤议庸何伤？无使名过实，守愚圣所臧。在涅贵不缁，暧暧内含光。柔弱生之徒，老氏诫刚强。行行鄙夫志，悠悠故难量。慎言节饮食，知足胜不祥。行之苟有恒，久久自芬芳。”与齐白石遗存的12方篆刻作品中的“受恩慎勿忘”与“受施慎勿忘”有一字差别，可能是版本原因。由此我们可知遗失的8方印面文字分别是“施人慎勿念”、“世誉不足慕”、“唯仁为纪纲”、“行行鄙夫志”、“悠悠故难量”、“慎言节饮食”、“知足胜不祥”、“行之苟有恒”。

　　这12方篆刻作品是齐白石“齐派”风格已经成熟的作品，从篆法、章法、刀法和边款看，完全符合“齐派”风格。篆法与其篆书一致，结体以方为主，“田”、“日”、“月”和“乚”等偶用环圆结体；章法横纵参差自然、疏密（虚实）对比强烈、斜笔并笔兼施；刀法单刀侧冲，雄劲果决，杜修饰得天成。在这些篆刻作品上，我们还能够看见齐白石篆刻作品的朱文印与白文印线条光洁和毛涩规律特点，朱文印因为两边行刀，横画上光下毛，竖画左毛右光；而白文印则相反，横画上毛下光，竖画左光右毛，这些是辨别齐白石风格成熟篆刻作品基本的方法。

　　再从边款的书法、章法和刀法讲，也是完全符合齐白石风格成熟的篆刻作品刻制边款特点的。齐白石风格成熟的篆刻作品边款书法是结体方扁的楷书，单刀点画直冲，厚刀深刻，体现笔法，有北碑楷体意味，偶有行草结体和笔法，如“嘱”字作“属”字，有的“禹”就是草法；章法是纵密行疏。齐白石的边款穷款居多，一般署“白石”而已。如果有多字或跋文者，价值就更高。这些篆刻作品的边款文字较多，每方都有上款，具有齐白石署己款多样性的特点，12方篆刻作品署有9种不同的名、字、号款，特别是第一方有跋，说明篆刻时间、地点，署“白石齐璜”，第九方标明年龄，第二十方署“白石齐璜”和篆刻时间，与第一方有意照应，具有极高的价值。

　　当时胡竞寰请求齐白石篆刻时，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两人有良好的关系，署“齐璜”的都是比较尊重者，都署有上款也可以说明这一点；从前文介绍齐白石为胡竞寰篆刻的其他作品的长款似乎更能证明。二是厚润请求齐白石按照内容刻较多边款文字，当时齐白石已是享有盛名的大家了，更是职业书画和篆刻家，自然依润格厚薄而确定边款文字多少。

　　在篆刻作品的石质方面，有寿山石、青田石和昌化石，多为老料，符合齐白石一般不用质地特别细密和名贵的印材特点，这些石质石脆而受刀，刀刻效果与其书法效果感觉相称。12方篆刻作品历经70余年印石完好无损，实属幸事。部分印石上还有印钮和薄意（浅薄浮雕），增加了篆刻作品的艺术品质。印石的使用安排上也是以对印方式进行的。对印是石质、大小、长短相同和印钮、薄意等相对应的两方成对印石，即应该是20方篆刻作品使用了10对印石。在12方篆刻作品中，完整成对的印石有5对，第一、二方，第七、八方，第九、十方，第十一、十二方，第十三、十四方，对印的完整性占一半以上，非常难得。

　　齐白石遗失篆刻作品寻迹

　　至于遗失的8方作品，虽然知道印文，但是怎样的面貌呢？这应该是笔者和更多内江人都想知道的。笔者通过多年努力，终于有重要的收获。

　　齐白石一生篆刻作品根据其子齐良迟、齐良末推测在3000方左右，从目前出版的齐白石印谱看，最多的《齐白石篆刻作品集》达到了2800方，可以说是收集比较齐全的了。通过研究，笔者喜出望外，居然发现了14方（其中“知足胜不祥”2方）崔子玉《座右铭》文字的篆刻作品，更振奋的是其中6方竟然与遗存的印拓完全一样，也证明遗存作品保护完好，与初钤本一致。笔者从其大小、风格等方面分析，认为这些是齐白石应胡竞寰请求篆刻崔子玉《座右铭》的作品。

　　在遗存的12方篆刻作品中，有6方未收入该集中。据此，可以说遗失的8方寻到7方， 20方中已可知19方，仅有“唯仁为纪纲”暂时没有找到。这对研究而言是莫大安慰，对内江保存的齐白石篆刻作品遗印的遗憾更是一种弥补。在2方“知足胜不祥”中，除章法疏密对比有小差别和“祥”、“羊”不同外，篆法、刀法相同，是否同印先后所刻，都留有印拓，其实仅有其中1方是定稿，因为崔子玉《座右铭》作品是特定的内容，更重要的是应邀篆刻的套印，不似其他的姓名或比较普遍的名言等，一个相同文字内容可以刻多方。这仅是笔者的推测，有待进一步研究。

　　齐白石遗存篆刻作品意义

　　笔者根据分析，以为内江东兴区档案馆发现的12方齐白石篆刻作品是真品：

　　第一，它们流传有序，是胡竞寰1936年10月中旬至11月中旬间在北平请齐白石篆刻的，以后带回内江，解放初由有关机构没收保管，后移交原内江县档案馆保管。

　　第二，《齐白石篆刻作品集》中有相关的著录，在12方中有6方见于其中，另有8方崔子玉《座右铭》内容的篆刻作品，应属齐白石为胡竞寰篆刻的崔子玉《座右铭》部分作品。12方齐白石篆刻作品发现时间在齐白石印谱著录之后，著录具有权威性。

　　第三，12方齐白石篆刻作品与齐白石同时期的篆刻艺术风格特点完全吻合，无论是篆法、章法、刀法和边款等，都具有齐白石成熟篆刻作品风格特点。

　　第四，印石材料具有可靠性，12方印材均为旧石而品质优良，有的还有前印老边款，包浆完好，古朴厚重，符合齐白石一般篆刻印材种类；由有系统的多对对印组成套印，显示出原始性，非作伪者杂乱印石能比拟。

　　既然是齐白石篆刻作品真品，那么它的发现有什么意义呢？笔者以为可以从五个方面理解：

　　一是具有档案历史价值。齐白石篆刻作品在东兴区档案馆发现，作为实物档案，具备档案的历史属性，其中必然反映出相应的历史，如齐白石及艺术、胡竞寰、两人之间关系以及该篆刻作品形成的历史等，能为研究者提供真实的档案性参考史料。

　　二是具有文物文化价值。齐白石篆刻作品因为出自大师之手，作为实物具有文物性。在内江发现而且数量多，在提高内江文物质量和提升文物品质方面具有促进作用。齐白石不仅是艺术大师，同时也是文化名人，其作品蕴涵着重要的文化性，对推进内江文化大繁荣大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三是具有篆刻艺术价值。作为齐白石篆刻艺术作品实物，这12方作品显示了齐白石高超的篆刻技艺，它们是“齐派”风格的典型作品，可以作为学习借鉴或欣赏的真实而鲜活的教材与原件真品。

　　四是具有补充齐白石篆刻作品的价值。在12方作品中，有6方未见《齐白石篆刻作品集》中，它们为找回漏遗的齐白石篆刻作品，为研究齐白石篆刻艺术补充了新资料。

　　五是具有宣传教育价值。内江是书画之乡、大千故里，文化底蕴丰厚，要弘扬内江传统文化和书画艺术，而保存的齐白石篆刻作品就是载体之一，可以通过介绍、展览和研究起到宣传作用，让外地人了解内江的文化与发展历史。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崔子玉《座右铭》，在今天仍然具有一定的教育意义，此内容通过齐白石篆刻作品形式表达出来，更有生动性和深刻性，对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具有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