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1930年作《花卉草虫册》。

　　齐白石《渔翁》纸本立轴。

　　齐白石《豆棚人家》(局部)纸本立轴。

　　“齐白石在教学生的时候，说用笔的方法叫半如儿女半风云，也就是说你思考的时候，要如小儿女缠绵一样仔细地对待每一个细节，但是当你思考好了之后就可以如暴风骤雨一样几笔挥洒在指尖。”

　　今年北京春拍的匡时“艺术体验季”上，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的水墨画家林曦，用她的视角为我们解读了一个不一样的大师齐白石。

　　林曦很像个小朋友。她最重要的三件事是学习、玩耍、吃好的。她的一个外号叫“林糊糊”，对很多人来说，“林糊糊”代表了一种令人向往的生活，一种把当下和传统混搭、工作和玩乐融合的风格和可能。因为中式美学不意味着泥古，各种各样的智慧和乐趣会有其相通之处，而每日挥刀五百次的努力，慢慢就变成了立身之本，叫人充实又踏实。

　　对于身份，林曦觉得是自己与齐白石一样，都是个手艺人，这个属性比美少女更重要。所以她和木匠是一回事，砍柴做木工和写字、画画都是日用常行的一种。十岁和一百岁都是一个自己，做多少件事情都是一件事，她说就跟画画儿一样，有了想法，就一笔一笔画下来，修改它，完成它，欣赏它，然后再去画另外一张。和石涛说的千笔万笔都是一笔那个意思差不多。

　　“小儿女”成就“大风云”

　　“半如儿女半风云”这句话是出自齐白石的学生记录他教画的时候总提到的一句话。这句话的来源是大写意不容易，作画时几笔勾勒出来范式的背后下了太多功夫，这一套风格并不是结果，而是那个“过程”。

　　然而“小儿女”的缠绵和“大风云”的犀利，其实是一组矛盾，而两种矛盾的特征能够在一个个体上融合，就是审美的核心——纯粹但丰富。如果是单一个性的发展，单一品质的发展，很难出现融合的美感。

　　传统的审美一直都是矛盾的，两者的极端以及矛盾最后的融合，试想一棵百年的老梅花树看似要枯死了，突然从上面长出一棵小小的花蕾，暗香扑鼻，“老树着新花”。好似一个平时非常严肃的人突然讲了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你会心中有惊喜。

　　从齐白石的画稿中，能感觉到这个人是天真可爱的，而且是有一个特别像小朋友的心。这些画稿比那些画完的作品更让人喜欢，从中能知道他的“大风云”之前的“小儿女”的经营，非常仔细。

　　画画是这样，在心里经营想了一年，突然落笔的时候可能五分钟画完了，旁观者只看到大风云的时刻，这痛快背后要有“日日挥刀五百次”的经历才能练出果敢。如果我们要学齐白石，学的更多的不是“大风云”，而是“小儿女”，就是他的匠心。

　　匠心是什么？就是把自己列为资质平平的一个人，应该做的努力每一步都做到，专精于一项艺道。而艺道所指的不仅仅是画画、写字、插画等风雅的事情，与人说话接触，日常工作，甚至今天的菜做得比昨天好吃，也是匠心，把在职业、专业里面的精神放到生活的每一处，对自己的人生品质有要求。

　　世间事，贵痛快

　　有真本事的人有真性情，大家都知道齐白石在墙上贴了一个条——我的画多少多少钱一分不能少，齐白石不像别人扭捏的表达，而是第一时间贴出来，因为他有本事，他并不需要花时间跟人情周旋，反而他可能具备了更深的真情，这是古来有很多这样美好的存在。

　　“天真”，其实不是一种任性，更多的是一种状态，有真本事的人有真性情，他敢真，无需跟人周旋。当人有自己的“规则之外”和小世界的时候，其他事情变得没有那么重要的时候，人人都是天真的。

　　齐白石在当年承受的压力是很大的，说他抄袭、粗鲁、俗气、没有学历，只是当时没有互联网而已，对他的指责和怀疑一直没有少。但是他最了不起的一点是，没有迎合当时北京主流画坛，自信画得好。

　　在齐白石二十多岁学诗的时候，因为他是木匠出身，世家子弟的同学都不太看得上他。他也不辩驳，有一天大家在写诗的时候他说了两句，老师也非常赏识。“莫羡牡丹称富贵，却输梨橘有余甘”。后面在他的自传里又写过，诗好不好，学问好不好，百年之后自有公平，不必争一日之短长。这个态度是非常令人佩服的。这是简单干脆，是“世间事，贵痛快”。

　　魏晋人觉得深情并果敢是一件特别有美感的事情，但凡有这种不辩解、不解释、不正名的人真是很有美感的人。“世间事，贵痛快”能做到真是非常难。心里有得失是没有痛快可言的，有得失的权衡马上进入一种担忧之中，人是不自在的。

　　白石爷爷教会我们的事

　　“笨功夫”

　　往往真正的有才能的人，并不自认如此，反而觉得自己应该下更多功夫。齐白石做木匠时很穷，发现主顾家里有一套《芥子园画谱》就借来，用半透明的油纸花了半年的时间一张一张勾下来，这是标准的笨功夫。这样的笨功夫让他对范式熟知，立刻学以致用，之后他的客户顿时增加了，因为他刻出来的家具上的图案比以前更美、更符合范式了。

　　“不晚”

　　齐白石60岁的时候突然决定开始变法学吴昌硕的大写意，这相当于他丢弃了过去的成果，却有了更大的成就。今天多少人60岁的时候已经放弃了自己，齐白石才刚刚开始他的艺术生命，真正属于他的艺

　　术生命才真正的开始。

　　摩西奶奶、伍迪·艾伦、弗兰克·盖里，这些老顽童好可爱，你不会记得他们的年龄，他们活出了一个超越年龄的状态，他们活出了“追求”之后，青春就长在自己身上了。

　　“安放”之道

　　齐白石的年代流行非常文人气、含蓄的风格，他是非常泼辣、直白的一种画法，他承担的压力不比今天任何一个有名声的艺术家少。但是他就选择“只把我的园子耕好，结我的果子，我只关心这个园子里面的收获”，这是很好的安放之道。

　　找到自己的道路，独属自己的“灵魂出厂设置”。如果你真的完成了你的人生，找到了你的能量来源，找到了自己心中能安放的位置，就会感受“钟山云雾如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