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大师--齐白石画像

      27岁的芮成钢，已经成为座上客，潇洒得对人说“正如我的老朋友克林顿说的那样”。而这个年纪的齐白石还只是一名雕花木匠。

     几年后，34岁的芮成钢已经出现在奥巴马的记者招待会上，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代表亚洲提问。而这个年龄的齐白石连趟远门都没出过。

      再之后的事，就是那样了。

      都别急，你成不了芮成钢，但你可学齐白石。

惹人疼的小鲜肉

      1863年，在湖南湘潭白石铺杏子坞星斗塘，一个孩子呱呱落地。这个阿芝（名纯芝），就是齐白石。

     出身，穷二代。

    学历，小学一年级肄业。

     身体，不能扶犁干农活。

    齐白石爱画芋头和虫。“一丘香芋暮秋凉，当得贫家谷一仓。到老莫嫌风味薄，自煨牛粪火炉香。”那牛粪煨出得芋头，是他的美食；那草间偷活的虫子，就是贫苦的他。

     齐白石爱画牛。“桃花灼灼草青青，乐事如今忆佩玲。牛角挂书牛背睡，八哥不欲唤侬醒。”老时回忆都是甜，实际“佩玲”，是家里担心他体弱挂的平安符；而牛角挂书，也不过引来家里几声不务正业的责怪。就在砍柴捡牛粪之余，他读完了《论语》。

      人所共知齐白石做了木匠，但未必知道他想学门手艺都是求来的。第一位师傅没几天就把他送回了家。因为他力气太小，做不了重体力的“大作”。第二位师傅虽然应允，但也不过做些粗活儿。直到有一次路遇几位同行，他见师傅竟然毕恭毕敬心生疑问，此时才得知原来能做“细活儿”的才是高手。于是，齐白石再次请托，拜师成了“雕花儿木匠”。

      似乎是人生第一次，阿芝这么高兴。师傅周之美喜欢他，欣赏他。而齐白石也对师傅尊敬有加，学起来兴趣盎然。就在他二十岁那一年，在跟随师傅去给人干活儿时，在主顾家里意外的发现了一套《芥子园图谱》。虽然中间少了一册，但阿芝还是像找到了武林秘籍。经过反复的临摹，芝木匠不但会雕花儿，还会画画儿的消息传了出去。

      人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亩田，芝木匠干的那亩田就是画画儿。可每晚他只能点着松油柴火来照明。因为芝木匠家真的只有一亩田。在他26岁那年，六弟出生了。这个14口人的大家庭，依旧挣扎在温饱的泥潭里。

老师追的学生

      芝木匠，已经雕花儿十年了。

     这幅画里的人叫胡沁园。在他去世后，齐白石曾画了二十多幅画儿，在他的灵前焚化悼念。他们的相识，是因为芝木匠抢了生意。胡沁园是湘潭有名的绅士，能诗善画、会篆刻、会写汉隶，因此不少客户拿布来请他作画。可频于应酬的他，经常不能守时。芝木匠受人所托就越俎代庖了。就此胡沁园看到了芝木匠的作品，不但没生气，还要后者去他家学诗学画儿。阿芝以家贫年纪大为由表示犹豫，胡沁园以免学费相邀。

      27岁那年，只念过《千字文》和《三字经》的齐白石开始作诗学画儿。胡沁园和一位朋友商议，给齐纯芝取名齐璜，字濒生，因家住白石铺，又取别号白石山人。这就是齐白石的来历。

      他改行卖画儿为生了。有人会嫌弃他的木匠身份，不让在画儿上题款，他不在意；有人刁难让他反复磨石再来刻印，他就自己用修脚刀刻了，潜心学印；有人说他根基浅词句不工，他倒自得灵性，加入了诗社。最重要的是，母亲那生活困顿挤出的眉头，也第一次得到了舒展。

     寥寥数笔，当年却是数年。齐白石一飞冲天了嘛？还早得很。

     一直到35岁，他才第一次走进了湘潭县城。两年后，他第一次来到了省城长沙。当时湘潭的最大名人叫王闓运，著名的经学家和文学家，曾入曾国藩幕府。想要沾光的人，在王闓运的家门外排着长队。可齐白石却清高得很，数次拒绝了别人拜门生的建议。直到王闓运对人说，“名人有名人的脾气，我门下有铜匠衡阳人曾招吉，铁匠我同县乌石寨人张登寿；还有一个同县的木匠齐白石，也是非常好学的，却始终不肯做我的门生。”齐白石听说后才不敢再怠慢登门拜师，但事后在人前却绝少提及自己尊敬的这位老师。

     有师傅的推荐，有自己的努力，齐白石渐渐有了名气，可他还是没有自己的一间画室。说起来，齐白石真是什么都比人晚一步。在他38岁那年，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是租的。在这座梅公祠外有块空地，齐白石建了座小屋，他名之“借山吟馆”。

爱旅行的大叔

     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谈何容易。齐白石四十岁才做到，八年时间里他五出五归。

      第一次，他终于走出了湘潭，接受好友的邀请到西安游历。这一走，就绕了半个中国。湘潭到西安，再到北京，再经由天津上海回到起点。一路上，他留下了画作，也拒绝了好友为他捐官去给慈禧太后做画师的好意。

     第二次是到南昌，他拜访了老师王闓运。恰逢七夕，王闓运出联请学生对。他首唱了两句“地灵胜江汇，星聚及秋期”。谁知道接下来竟然是一阵沉默。尽管老师没怪罪，齐白石却内心惭愧。他自觉学问根底过浅，“怎么能够自称为诗人呢？”于是把“借山吟馆”的吟字去掉了。

      第三次，到桂林过广州。桂林山水甲天下，齐白石说“画山水，到广西算开了眼界啦！”在此他还两次拒绝了老乡蔡锷。一次是蔡锷高薪请他去给学生上课，一次则是蔡松坡想和他学画儿。

     第四次，再到岭南。齐白石第一次出了国，去了越南。归来之时，恰逢荔枝挂满枝头，从此他的画中再添一类。

     第五次，还是到广州。这一次，齐白石刻章卖画儿之余，还做起了地下工作者。他的画轴成为革命党传递消息的秘密通道。

      五出五归之后，齐白石安心在家定居了下来。他的房子早已到期，于是又买了了地盖了新居，名为寄萍堂。“回家以后，自觉书底子太差，天天读些古文诗词，想从根基方面，用点苦功。有时和旧日诗友，分韵斗诗，刻烛联吟，往往一字未妥，删改再三，不肯苟且。”朋友评价，齐白石远游归来，画的境界比以前扩展多了。

        五十岁的齐白石，已经当了爷爷，打算“终老家乡”了。五十二岁那年，他在寄萍堂边上种了三十多棵梨树。刚好读到苏东坡的话，“太大则难活，小则老人不能待”。他心想，也许等不到吃果子了。

明星版老爷爷

      55岁那年，为了躲避民国初年的战乱，齐白石再次出发远游，又来到了北京。

     谁知刚来，就赶上了张勋复辟。北京城风声鹤唳，齐白石奔走天津，然后再度回京，避居法源寺。有一天，有客见了他的印章登门来访，两人一间倾心，遂成莫逆。这人就是著名画家陈师曾。也许他的名字有些特殊，但提到他的弟弟今人不陌生——陈寅恪。

     本以为家乡战乱结束，可以再续安宁的齐白石回到家乡，却听到了盗匪的狂言，“芝木匠发财啦！去绑票他。”无奈之下，齐白石在57岁时告别妻儿，决心永别家乡，做个长期“北漂”。

     齐白石的北漂生涯开始的并不顺利。他那时的画，学得是八大山人冷逸的路子，在北京除了陈师曾是绝无知音的。一个扇面的润格，比一般画家低一半，仍然是没什么销路。在陈师曾的指点下，齐白石开始变通画法。终于换来了大文学家林琴南的一句，“南吴北齐，可以媲美”。

    《雪中送炭图》，是齐白石送给梅兰芳的画作。“而今沦落长安市，幸有梅郎识姓名”。记录的是齐白石的窘境。他结识梅兰芳，教后者画草虫。因梅家有百种牵牛花，从此他的画作多了一个品类。有一次去一个大官家里去应酬，周围人见齐白石衣着普通，又没有熟人周旋，谁都不理睬。尴尬的齐白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不到梅兰芳来了，恭敬的和他寒暄，才引起周围人的惊讶，为他圆回了面子。

     60岁是退休的年龄，齐白石却在这一年真的名声远播了。这年的春天，陈师曾受邀参加东京举办的中日联合绘画展览会，于是就让齐白石也画几幅一同带去。谁知道这几幅花卉山水，不但全被买走了，而且卖价特别丰厚。法国人还把他们两人的画拿到了巴黎艺术展览会。日本人又拍了两人的电影在东京艺术院放映。

      “曾点胭脂作杏花，百金尺纸众争夸；平生羞杀传名姓，海国都知老画家。”芝木匠一改生意惨淡，名动天下！

      齐白石一生爱画草虫。其实他身上流动的就是草虫精神。出身卑微而不自怨自艾，出入闹市喧哗而不自骄自傲，面对达官显贵而不失自尊自爱。精神明亮的歌唱于人世间。

注：以上图文节选自讲座《少白画家趣说齐白石》  主讲人：汤发周

                                   丁酉年鸡年记于深圳齐白石艺术研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