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深圳，汤发周按中国传统仪式叩拜齐白石最疼爱的小女儿、著名国画家齐良芷女士为师。齐良芷女士亲授汤发周国画、篆刻、书法、为其起笔名子海，号少白，并赠“白石山堂”墨宝一帧和“白石传人”“少白”，印章各一枚。亲得画坛巨匠家传真谛，画艺在继承的基础上发生质的飞跃，其笔下百态千姿的墨虾，活灵活现，趣味盎然。他擅长画鱼、螃蟹、寿桃、蝴蝶、蜻蜓、蝉、小鸡。吸众家之长，将大写意花鸟与工笔虫鸟草有机融汇。并将白石老人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贵在传神”的境界作为毕生的追求。

民国初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1917年（齐55岁）为避家乡匪患，齐白石第二次来到北京，以卖画为生，此前他已基本完成了由民间画师向文人画家的转变，他崇拜明清文人画家徐谓（1521-1593）、八大山人（朱耷，1626-1705）、石涛（1630-1742）及扬州画派等，尤其推崇八大山人的水墨大写意并终生深受其影响。1919年（齐57岁）齐白石娶胡宝珠为姨太，正式定居北京，在初到京城的几年里，他的写意画属于八大山人风格并结合了金农（扬州画派之首，1687-1764）的古拙画法的冷逸派，但这种风格在当时提倡“师法宋元”的北京画坛，少有知音，尽管他的画价比当时北京的名家如陈半丁（1876-1970）、金城（1878-1926）等人低一倍，却依然受到冷落。当时的北京画坛，摹古之风甚浓，一些人面对纸绢以古人为师，离开古人不敢着笔，以临摹仿古为能事，以笔笔有来历、有出处相标榜。而齐白石毕竟不是遗民石涛或八大，半个农民半个文人是他的本质，泥土的味道、菜根的清香，始终流淌在他的血液之中。他学青藤（徐谓）、雪个（八大山人）、大涤子（石涛），虽可形似，但他的人生经历、气质和情感却和他们迥然不同，故仍是隔靴搔痒、形同情异，有故意提高“人格”装腔作势之嫌，那些传统派画家当然瞧不起他。这其中不排除地域之见和门户之见，但并非仅仅如此，最主要的是那时他虽然理解并掌握了文人画神髓，但表现的却不是源自他自己生活的发自肺腑的真实的情感与个性。只有陈师曾一人欣赏其画，发现了他的巨大的艺术潜力，并劝告他吸收以吴昌硕（1844-1927）为代表的海派新风, 这种以金石味笔法结合鲜艳色彩的写意画法, 既有文人画高雅的笔墨情趣又适合世俗的欣赏口味。他也很佩服吴昌硕，曾写下：“青藤雪个远凡胎，老缶衰年别有才，我欲九泉为走狗，三人门下转轮来。”的诗句，他接受了陈师曾的劝告，开始“衰年变法”。经过变法，他创立了“红花墨叶派”，将富有农民生活气息的民间艺术情趣融进文人画中，这不仅扩展了文人画的表现题材，而且更新了文人画的艺术境界，开创了具有时代精神和生活气息的中国画新篇章。这与消极避世超脱孤寂的古代文人画截然不同。在他的作品中，洋溢着健康、欢乐、诙谐、倔强、自足和蓬勃的生命力。20年代晚期，两位著名美术家、教育家林风眠（1901-1991）和徐悲鸿（1895-1953）都力排众议聘请齐白石任教，尽管这两位曾留学法国并对近现代中国画坛产生巨大影响的画家， 艺术观点和道路迥然不同，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推崇和钦佩齐白石富于创新精神的艺术。

在齐白石冷逸派写意画受到冷落的同时，出乎他的预料，他的另一种风格、直接源于农村生活的工细写实的草虫，却出现了“客有求画工致草虫者众”，在北京受到欢迎，笔者认为主要原因是，大众所理解得画得好，首先就是要画得象，一般人看画首先看画得像不像，齐白石的工笔草虫不但在造型上极为准确不可挑剔，而且极为生动传神，把草虫画得活灵活现。实际上，齐白石的工笔草虫比他带有民间味的色彩鲜艳的大写意花鸟，更加通俗易懂雅俗共赏。即使是现在，如果拿两张齐白石的精品级作品，一张是工笔草虫，一张是大写意红花牡丹大公鸡，让大众投票评论那一张画得更好，前者的得票率一定会高于后者。

荣宝斋曾收藏齐白石1920年（庚午）画的螳螂图立轴，画有一只螳螂与背景（菖蒲），用扁颜体楷书（多数人称为“金农体”，笔者认为不妥）题长款：“螳螂无写照本，信手拟作，未知非是，或曰：大有怒其臂以挡车之势。其形似矣，先生何以言非似也？余笑之。庚午六月初一，画此汗流，闻京华人闲谈，北地从来无此热。白石。” 下钤“阿芝”朱文印一方，虫景全部用工笔画出，是罕见的有齐白石确切纪年款的代表作；中国美术馆藏有齐白石1920年画的工笔草虫册一部，无款，每页右下角钤“白石”朱文印一方，是齐白石最为精彩的工笔草虫册之一，虽然虫与景全部用工细画法，但用笔工细而不板滞，用墨洁净透明，用色典雅，浓淡变化自如，工笔画中带有文人写意画的韵致。北京市文物公司曾收藏有一部工笔草虫册，其中一页题有：“白石五十八岁初来京华时作册子数部，今儿辈分炊，各给一部当作良田五亩，丁亥分给时又记。”是齐白石有确切纪年的工笔草虫代表作，画中的草虫为齐白石1920年58岁（57周岁）初来北京时所画，写意配景和题款为1947年齐白石84周岁时（自属87岁，因听信了算命先生之言, 他75岁后落款的年龄, 比实际周岁增加了三岁。）后补。北京画院是收藏齐白石工笔草虫最多的单位，藏有另一部齐白石工笔草虫册，虽然未属年款，但对比，发现其中的工笔草虫也应画于1920年，从落款的书法风格判断，补景和题款也应在1947年，北京画院收藏的全部齐白石作品是在1957年齐去世后购于其在京家属，由此可以推断这部工虫册应是1947年齐白石留给另一位儿子齐良迟的精品。 北京画院藏还藏有130张只画工笔草虫的未完成稿（多数为纸本，少数为绢本），为了防止老年时眼花不能画工细的草虫，齐白石在60岁后陆续画了一批工虫待以后补景，可见老人的深谋远虑。1938年齐白石还赠给徐悲鸿精美的工笔草虫册一部（现藏徐悲鸿纪念馆），其中草虫也是画于20年代初，1938年写意补景和并题款。北京市文物公司曾藏有一部8开齐白石作于1921年（齐59岁）画给他的朋友的齐如山（1875-1962，戏曲理论家，梅兰芳之友）的水墨工虫册，有几页草虫为没骨法画法接近小写意，构图和笔墨受八大山人影响，其中一页画的是趴在葡萄珠上的一只马蜂， 左侧题有： “余素不能作细笔画，至老年入都门，忽一时皆以为老萍能画草虫，求画者皆以草虫苦我，所求者十之八九为余友也，后之人见笑，笑其求者何如白石惭愧。”可见他当时对众多求画者的无奈，对外不得不称自己“不善画工虫”。同年，他还在保定为直系军阀首领曹锟（1862-1938，1923年通过贿选而成为总统），画了一部精美的工笔重彩草虫册（私人收藏），此册草虫和景物全部以工笔完成，色彩鲜艳，草虫精细传神，是目前发现的齐白石画的最精彩的工笔草虫册。表明初到北京齐白石的工笔草虫已经赢得了声誉，受到了社会各阶层的共同追捧，可见齐白石最先是以工笔草虫征服北京画坛的。1923-1924年（齐61-62岁），齐白石画了许多工笔草虫册，如中国美术馆收藏的1924年画8开草虫小册，是齐白石工笔草虫画的精品，草虫和配景都是用工笔画出，色彩明丽柔和，用笔松秀、沉静、灵动自如，对比1908-1909年画的草虫，我们可以发现齐白石的工笔草虫在20年代，已经摆脱了民间画的拘谨，更多地融入了文人画的神髓；中央美术学院藏齐白石同年 （1924，甲子）画的12开工虫册，工笔画草虫，粗笔写意画花草，是目前发现最早的、有明确纪年的齐白石工笔草虫与写意花草或景物相结合精品。徐悲鸿纪念馆藏有齐白石1938年赠给徐悲鸿的工笔草虫册页一部， 也是工虫和大写意背景相结合的精品和代表作，其中的工虫也应画于20年代初，写意背景为38年补画。

聪明的齐白石独具匠心运用早期从民间画师那里学来的工笔画优势，在工细写实的草虫中添加写意花草或其它配景，迎合了当时人们的两种心态，一是买画者觉得画工笔昆虫实在是费了一番工夫，不是随意涂抹而成，认为钱花的值； 二是迎合了民众做理解的画得好，就是要画得象，画得活灵活现，象活的一样；三是迎合了大众所理解的生动，一般人认为花鸟画一定要有花有鸟，才能算是花鸟画, 有动有静，画面才生动，不会死气沉沉。齐白石把工细的写生草虫与阔笔写意花卉巧妙结合，精细复杂与质朴简练形成最为强烈的对比，使画面生机蓬勃、雅俗共赏，独树一格。 工笔与写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艺术表现形式，被巧妙地结合到一幅画中，达到了形神兼备、情景交融的境界，创造出了一种强烈的艺术化生态范围和形式美。1924年齐白石首创了“粗中有细”的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是他“衰年变法”的成就之一，也是对传统的中国画发展所做出的重要贡献之一。